平原津时，已经是到了夏天，天气逐渐炎起来，嬴政的病症依然没有好转，而且加重了，有时候四肢搐，失去意识，面青紫。瑾娘观察他，疑心他可能是患了癫痫，但是依秦朝的医疗条件，就算是确诊也没有办法去治。

        瑾娘早已知这个结局，就没有太过惊讶。她只是叹息：“不知将来又会变为何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人病了，神也就变得脆弱了许多。始皇总要听瑾娘弹奏《山有扶苏》，神好的时候，还跟着曲哼两句。车中光线昏暗，又兼烟雾缭绕，让瑾娘总是看不清楚他的脸，好像一秒钟，嬴政的脸就会自枕席之间消失。

的车辇简直成了噩梦般的存在。每次当她走那里时，铺面而来的药草味，香炉中不知燃的什么东西的气味几乎都让她窒息。始皇就躺在黑的床榻上，目光愣愣地盯着车。

        夏无且也在随行的人当中。瑾娘默然，只能低击筑，什么都不敢说了。这是你自找的，你以为病最终会好，但是却没有。这病永远永远都没有好，连带大秦的河山，都不会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嬴政睁大了睛，只可惜况欠佳，少了些君临天的气势，语气却十分不悦：“为何要回？朕是小病，夏无且说了，很快就能痊愈，为何要返回？你是妇人，就不要这些事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有一日，见嬴政的心像是好了一些，瑾娘便趁机言：“陛，不如我们返回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嬴政从榻上半坐起来，招呼瑾娘：“阿靖，过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胡亥曾经悄悄找过瑾娘，当时是夜晚，星辰明亮，两个人站在没有伞盖的车上，扶着车轼，告诉她：“夏无且为父皇看过，父皇这次可能会不过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瑾娘走过去，在床沿坐，顺从地任嬴政揽过自己。他的上有一药味，掩盖住那人衰老时的气息，其实还好闻的，烘烘的，被他抱在怀里时，就像被一个大药罐整个个笼罩起来了。伺候的宦官默立在一边，车厢颠簸，瑾娘觉得就像在梦中一般。这场梦，也快要醒了吧。

        胡亥忽然说：“不论如何，，希望你是站在我这边的。否则，别怪我不念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等朕好一些了，就写诏书，把扶苏召回来。”嬴政叹了气，像是在自言自语，“这么多年没有见，还是想念他的。也不知他在边关过得如何。这些日，朕总是梦见飞卿，不知是不是她也想念扶苏了，给朕托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瑾娘蓦然窜上来一个恶毒的念，郑飞卿不是想儿了，而是要接你走呢。她这么想着，忽然又悲哀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胡亥的侧影，从夜中看来，完全是个大人了。他今年瑾娘抬看着苍穹银河泻，一言不发。

        待过了九江郡，天气渐渐和起来，而这一回，始皇的病却没有好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