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文博看似不经意的留意着“杜晏”的动静，确认他已就寝，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来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短短数字，却让杜若烟微微一怔，今夜的李文博与平日里谨小慎微，唯诺怯弱的他判若两人，可又说不到底何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，李文博缓缓转过来，那双冷若寒星的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亮，不带丝毫意。他低声应：“李某的家事，就不劳晏兄如此费心挂怀了。“他的目光在杜若烟脸上停顿一瞬，带着审视。随即侧，将油灯置于桌上，坐案前，执笔誊抄，“夜已深，晏兄若觉疲累，可自去歇息。余的，我一人理即可。“

        猜测被证实，指尖不自觉轻颤，手力无意识加重。就在心神激之际，一只大掌倏地一钳住了她的手腕！

        如此大好时机，怎可错过！

        一个念在杜若烟心中疯长，她悄然起，蹑手蹑脚挪至门边，透过那细窄的门朝外窥探，李文博竟伏在案，似是累极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对李文博真实份的烈好奇，瞬间压过可能被他察觉的胆怯。索一不二不休，悄无声息地靠近侧伏案呼绵长的男。她掏方才拭的半汗巾，屏住呼，朝着他的侧脸极轻地一抹――

        杜若烟默默转，回到了自己狭小的阁间。她关上门，熄了屋烛火，静静在榻上卧眠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双睛……她确定在另一个人上见过。当时惊鸿一瞥留的印象，至今难忘，她绝不会记错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文博停了手中的动作，侧过半张脸，灯光在他鼻梁上投一清晰的剪影：

转走向书案，取来一册书目递给她，声音依旧平淡：“此目整理，同类归置一即可。”顿了顿，又添了一句，“若见破损典籍，需另行放置，待我后续修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与典籍为伴，清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也罢，只要彼此相安无事，互不扰便好。思及此，他心底最后一丝戒备也暂且放，将心神专注于笔的誊抄，沙沙作响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死心，往前凑近半步，语气放，继续追问：“文博兄，家中除了母亲，可有其他兄弟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叁更的梆声遥遥传来，躺在榻上的杜若烟倏然睁开了双。她毫无睡意，李文博那双若寒星般的眸，总在她前挥之不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自小便与寡母相依为命，再无其他亲人。“

        “丑时末。”他答得简短，并未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……”杜若烟斟酌着用词，“可会觉得枯燥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阁楼重归寂静，只余书页翻动的沙沙声，与窗外虫鸣相应和。

        杜若烟接过书目，抬首看向李文博，却见他已背过去，重新执起油灯，专注地对着手中的卷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文博兄平日都在此整理到几时？”她轻声问，打破了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张了张嘴，还想说些什么，却又无从开。人家都逐客令了，只得讪讪地垂睫：“那……文博兄也请早些歇息，莫要太过劳神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杜若烟全血仿佛瞬间凝固，李文博醒了！

        他早已习惯了终日着假面示人，唯有在这夜深人静之时，于这一方书海之中，能暂时卸所有伪装，本是求之不得。却未曾想，在这唯一的清静地，竟会遇着“杜晏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文博兄外求学，家中岂非只剩母亲一人？上回听你提及伯母抱恙，不知近日可有好转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杜若烟依着书目开始整理，动作轻巧熟练。她不时抬看向那专注的背影――李文博形，在如此杂乱的环境中却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端正、伟岸，跟往日的他，格外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果然，是香粉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应她的，只有一片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 心骤然加快，她动作不停，顺着眉轮廓，更为小心地拭，记忆中那双波转的桃花，渐渐清晰地浮现来。